“二郎,巫山有熊怪求学,你去找仙子定下。”
“舅舅,外甥用不上。”
“要我再重复一遍么?”
“……杨戬遵旨。”
过了很久,二郎显圣真君才明白玉帝的意思,其实需不需要无所谓,重要的是,强大的力量,不能被别有用心的人掌控了。
……
几度春秋匆匆流逝,瑶舒仪能教的都教完了,绝大多数学子早已被天上的人内定备选,只要在外勤加修炼,不出什么意外的话,早晚都有机会位列仙班。
头疼的一点是,白婉君,因为半妖的身份,修为上限卡在那里,瑶舒仪送出去的礼物被原路退回,没有哪路神仙愿意花时间精力,去培养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半妖。
瑶舒仪只好写信向刘素素求助,希望给白婉君寻一个好去处。这孩子分明有那么多优点,可上面的人,只听她的身份就唯恐避之不及,生怕瑶舒仪把半妖塞自己手里。
刘素素找观音大士商讨了一下,也不是所有神仙都喜欢待在天上,刚好就有那么一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资深宅女。
长年宅在昆仑玉山,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瑶池白玉殿的甩手掌柜,杨敏的姑妈,司天之厉及五残,金母元君杨倩。
刘素素、妙善、瑶舒仪,三人直接跑到白玉殿,联名举荐白婉君,修什么炼,直接保送!
刘素素一手感情牌打得极好,杨倩爽快答应下,反正这昆仑玉山,奇珍异兽遍地开花,多一个不多,少一个不少。
与那些急着扩充阵营的神仙不一样,杨倩几乎从不去招揽什么人才,维系昆仑现有的势力足矣。
有白狐九尾之灵瑞,有九天壬女之兵策,谁敢找她的麻烦?
姜玄把白婉君接来白玉殿,鉴于白婉君精通丹药理论,在瑶舒仪建议下,杨倩派她在丹房工作,看守长生不老药,顺便修习研炼仙丹。
白婉君很满意这份工作,舒适惬意,时常听见杨倩在殿外演奏各类乐器,悦耳动听。
不过自己只往来于丹房和卧室,除姜玄外,极少见过其他同僚。
直到某天,原因不明,杨倩突然宣告退位归隐,解除了与一众灵兽的契约,包括那只世间惟一的九尾白狐。
杨敏年纪尚幼但资质最佳,迫不得已仓促继位。
但杨敏整天嚎哭不止,白婉君受不了,提出要离开。
姜玄只好将白婉君推荐去了广寒宫。
身为广寒宫主的霓裳仙子,同样是个不爱管事的主,甚至没有定下任何严厉的规矩,比白玉殿松散更甚。
广寒宫人少清冷,白婉君索性放飞自我,疯狂沉迷于摸索研炼新药,月亮自此安宁不复,整日响起各种剧烈的丹炉爆炸声,把月亮表面轰得坑坑洼洼。
霓裳仙子忍无可忍,终于解雇了白婉君。广寒宫自此有了第一条律令,往后所有的玉兔只许按现成的配方炼丹,禁止研炼新药。
再回下界,尘世变化无常,天上星月还似当年,凡间已然物是人非。
白婉君没了去处,举目茫然。
她回了一趟当年的“家”。却也只敢远远的看着,与外人打听母亲的事。
在那之后,娘亲又重新生了一个女儿,幸好,妹妹没有同自己一般沦为半妖,是真正血脉尊贵的玉兔。
见娘亲爹爹在庭院内领着妹妹玩耍,一家人其乐融融,不知为何,白婉君无声无息的流下两行泪。
远远朝着母亲磕了三个头,白婉君缓缓走进往来熙攘的人群。
白婉君在茶肆歇脚解渴,听见旁桌人闲聊,
“哎,听说没?前阵子,有个大妖怪占了黑风山自立为王,以后走那边的道可得小心咯,尤其是你家做盐贩的儿子。”
“有听到,据说是个残暴无度的熊罴怪,我昨日嘱咐过犬子绕路而行了。”
“唉,可惜了,多好一地方,竟然给妖怪霸占了。”
白婉君先是一愣,随即移步到这桌坐下,摸出几文钱放在桌上,
“老伯,你们的茶钱我请了,可以详细说说这件事么?”
“哎呦!多谢小姐,您初来此地吧?弱不禁风的,可得多加小心,这旁边尽是吃人的妖怪。”
……
日薄西山,白婉君按照老伯说的路来到黑风山下,只见这里万壑争流千崖竞秀。鸟啼人不见,叶落树犹香。涧边双鹤饮,石上薜萝生。
白婉君嫣然一笑,循着山中石道走上。
时过境迁,没想到你真成大妖怪了,不知儿时梦话可还作数?
当值晚秋,山中半道的枫树林艳红如火,仿佛要与天边晚霞争个高下。
风一吹过,红叶絮絮低语,像是商量好一样,飘落几片在石道小径中,似乎是在欢迎白婉君的到来,并为其铺垫道路。
枫树底下,一女子抚膝坐眠,白衣红裙,广袖委地。
女子不施粉黛,峨眉淡扫,面容白皙清冽,姿色秀雅绝俗,神态蕴含一股轻灵幽兰之气。
白婉君蹑手蹑脚的走近了些,闻见空气中弥漫着丝缕酒香味,好呀,居然还学会酗酒了。
白婉君拾起一片枫叶,在女子鼻尖轻轻扫了扫。
“好~久~不~见。”
女子缓缓睁眼,见眼前娇小柔弱的客人,试探着问,
“芸姐?”
白婉君怔了一下,气得鼓起腮帮子,随即撅嘴说,
“你是真不记得?还是在戏弄我?”
女子努力回忆着,却始终想不出自己与客人有相逢过。
白婉君见她百思不解,询问道,
“你都化形了,现在有名字了吧?”
女子点点头,
“我名为江灵雪。”
白婉君翻转手中枫叶,灿然开心的笑起来,
“江灵雪,我记住啦!不过,你小时候黑乎乎的一团,跟这名字也太不搭了叭。”
江灵雪不明所以,但她对客人莫名有一丝好感,便抬手掩唇,试着用力扬起嘴角,浮出一抹淡笑问,
“以前的我真有那么黑吗?”
白婉君懵了,大脑飞速转动,呆呆的反问道,
“等等,你,是什么妖怪?”
“是白猫妖。”
手中枫叶缓缓飘落下去。
认!错!人!了!
白婉君尴尬得要命,无比难堪,视线不知该往哪里放,干脆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。
张若然戴着草帽从后山转出来,见到树下二人,兴奋不已的喊道,
“小白?!是小白吗?!是不是?!”
“对,是我,白婉君。”
张若然小跑过来,激动的握起白婉君的手,
“许久未见,我真的好想你,怎么下来了?是不是上面的人欺负你呀?我这去就把广寒宫砸了!”
“别别别!我自己要来的。”
江灵雪起身行礼问,
“黑姐,这位姑娘是?”
“哦对!得先介绍你们认识下。”
张若然清了清嗓子,
“她是我在巫山的同窗好友,玉兔,凝霜踏月,白婉君,超厉害的!一出学府就去了瑶池,还在广寒宫做过事。”
白婉君心生惊惧,到昆仑后,因为不知晓黑熊去向,她没法与黑熊取得联系,时间一长也放弃了。
可为什么,自己的事情,她会知道的这么清楚?
张若然转向介绍江灵雪,
“小白,这是我册封的镇山大将军,猫妖,雪夜交兵,江灵雪,剑术精湛,可惜不如看上去那么聪明。”
接着,张若然头发往后一撩,英姿飒爽的笑道,
“小白,你还不知道我化形的名字,听好啦,黑风山之主,玄缨遮天,张若然,哈哈,我现在是不是超帅?”
白婉君不去想那些琐事了,仔细打量着张若然,莞尔一笑,
“嗯,很帅,倘若你是只公熊,我恐怕现在便以身相许了。”
张若然坏笑着,
“嘿嘿,不是公的又如何?你不会以为,进了我这山,还逃得掉吧?”
……
洞天中,张若然唤来江灵雪,
“雪儿,去协助小白排除障碍,探清路了马上回来,万一你们遇险,就把我卖了保命,不许犹豫。”
“黑姐,可那样一来,山中有本事的就仅剩你了……要把那几位召回吗?”
张若然摇头,严肃道,
“不可召回!绝不能暴露他们,别担心,外边现在还奈何不了我。”
“嗯,那我去了,黑姐,保重。”
……
白婉君气鼓鼓的走下山,虽然知道是演给外人看的,可张若然也骂得太难听了,狐狸精又不安分,气死兔子啦!
往坊间繁华之处走去,白婉君潜心留意着周遭,躲在暗处紧盯自己的……共有四个,其中一位是将军。
白婉君租下间药铺,吃饭睡觉卖药,过着平淡如水的日子,一日,两日,三日……
第五日,有一个暗哨耐不住性子离开了,将军也跟着消失了几个时辰又再返回。
第九日,药铺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。
杨敏和姜玄。
白婉君给二位倒来茶水,故作惊讶的行礼道,
“王母娘娘,玄姐姐,你们怎来了?”
姜玄面不改色,
“婉君,你真与黑风山撇清关系了?”
所有能想到的伤心事,白婉君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,悲伤的苦笑说,
“又一回被撵出来了,还能怎么办?终究是个不受待见的半妖,没地方容得下我。”
杨敏走上前抱住白婉君的腰,
“不要难过,回我家。”
姜玄伸出手,
“是啊,婉君,回来吧,白玉殿不会把你拒之门外。”
白婉君还真有些感动到了,赔礼道,
“可是,我现在回去,难免被人说三道四……还是算了,娘娘的好意,小妖心领了。”
几番闲聊拉扯后,两位贵客要离开了,临走之前,杨敏伸出双臂,
“抱抱。”
白婉君笑了笑,点点头抱起她。
杨敏顺势轻快探出手,在白婉君衣服里别了东西,伏在胸口低声细语道,
“活下去。”
姜玄抱过杨敏,随着二人离开,暗哨里的其中一个也悄悄退去,白婉君指尖轻敲茶碗,示意将军不要杀这个暗哨。
白婉君躲进里屋,小心拿出杨敏留下的东西,瞧见后震撼半天没缓过劲。
杨敏塞给自己的,竟然是万象乾坤袋!不及手掌大小的金丝袋,打开一看,里面装着各类珍奇药材。
最离谱的一物是,有一颗仙丹。
丹中至臻,长生不老药。
白婉君反复观摩……不是假的!
不行,这太贵重了,自己不过是个毫无作为的半妖,何德何能获此珍宝。
白婉君收好乾坤袋,等事情平息后,就还回去吧。
最后一个暗哨倒挺有耐性,白婉君照旧生活,正常经营药铺过着平静日子。
直到二十六日傍晚,打烊闭店,白婉君关上门,开始清点账目与药材,突然屋外有人轻轻敲门。
隔着门板,白婉君都闻见了那股狐骚味,屋外人再次敲了敲,
鱼儿,咬钩了,白婉君合上账簿。
“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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